命運送來了這座城市，為什么我們不能再次追尋我們的夢想——

去杭州。

杭州的外地口音越來越多。除了阿里巴巴這樣的“鱷魚”，向四周輻射的高科技布局正在吸引年輕一代的創業者。在其他大城市成功體驗過的前輩們，也在這座美麗的江南城市找到了更理想的用武之地。為什么去杭州？理想的人文脈絡，以互聯網為特征的地緣經濟，充滿競爭和發展魅力的軟環境，正在成為北上廣深之后的人才聚居地。

2015年12月，北京海淀區某寫字樓。因為濃霧，霍茜看不清街對面的大樓。下班了，公交車沒來。她不得不擠地鐵，花了兩個小時回家。還沒喘口氣，房東就打來電話:房租漲了。她突然哭了起來。為什么生活如此艱難？

剛打開朋友圈，杭州的幾個同學正在藍天白云下曬太陽。當晚，霍倩和男友，一對已經有北京戶口，就職于某知名互聯網公司的情侶，第一次認真討論。他們應該離開北京嗎？

2016年10月，杭州火車站。上海985大學的碩士研究生葉正第一次從虹橋站乘高鐵去杭州找工作。他的腳踩上站臺后，腦海里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話:“這是你以后定居的城市，你要慢慢學會喜歡它?！?/p>

高中畢業后，葉正的生活軌跡從未偏離過上海。畢業季，上海一家大型企業提前放了假。編程能力讓這個文科生的簡歷很出眾。但葉正的最終決定讓他的同學們大吃一驚:去杭州。沒有解釋，他就開始頻繁去高鐵。

2017年7月，上海楊浦區居民樓。30歲的俞越突然接到一個獵頭的電話。對方說杭州某頂級電商總部有個職位空缺，與他的經歷和興趣相匹配。

這幾個電話就像天平空降:開疆拓土歲月靜好，選一個。俞越工作了9年，已經在上海買了房，即將升任公司副總裁。就在兩天前，我女兒出生了?！皠e想太多，明天去杭州面試？”他的妻子支持他。

當時間定格在2017年8月，霍遷、葉正、俞樾三人的糾結插曲有了一個略令人滿意的逗號。杭州打敗了所有穩定已知的選項，成為他們的新坐標。

根據招聘發布的數據，2017年第一季度，杭州已經超越北上廣，成為人才凈流入率最高的城市。

這些年輕人為什么選擇杭州？杭州為什么會贏他們？

離開:我舍不得北京，但北京不是我的全部夢想。

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接觸的放棄北上廣，轉投杭州的年輕人，基本都會承認，他們曾經相信自己離不開“曾經”的城市，但后來，他們真的做不到。

“我們感覺兩個人漲工資的速度趕不上北京房價的漲幅?！被暨w直言，離開北京，房價應該是最關鍵的因素。當時購房預算300萬，在市里只能買到小而破舊的二手房，更別說學區房了。再加上霧霾，我繼續迷戀北京“對下一代不太負責?！?/p>

除了預見到北京無法保證生活質量，某種工作氛圍也讓霍遷不太喜歡?；糍缓蛺廴硕荚诒本┑幕ヂ摼W公司工作，希望以后以電子商務為主要發展方向?；暨w當時的公司離中關村創業大街很近，平日里會去那條街吃飯?！拔姨焯炻犓麄兇祰u，好像他們天天帶投資人和上億。我不太認同這種趨勢?！?/p>

國內互聯網公司中，霍遷和他的愛人更喜歡阿里和騰訊，而這兩家公司的核心優勢分別在杭州和深圳?；暨w評估，杭州房價相對溫和，環境不錯，工作氛圍也挺理想，“能給愿意從事互聯網的年輕人提供機會”。

霍倩記得，她愛人跟她在一起的時候，問她覺得杭州怎么樣。當時霍遷對杭州毫無概念，也沒有回應?，F在想來，我繞來繞去，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回答。

其實在寫這封“分手信”的時候，她就已經開始了杭州的時間軸。

張冬瑤是一個“體驗式”的女生，骨子里有一種進取心。當她在高中的時候，北京是她最喜歡的城市。高考分數足夠去北京讀一個普通本科，但張冬瑤不想落戶，選擇了湖南的一所211大學。

北京夢不辜負。大三假期，張東耀帶著箱子來北京實習，輾轉多家媒體。畢業后留在北京就業?！霸诒本┑膬赡?，我說不上實現了哪些夢想，但這是一個重塑自己的時期，包括外貌、學識、思想?！?/p>

身邊的朋友都是抱著“多呆幾年就走”的心態，說北京留不住人。張東耀現在要走了，但直接原因不是逃避——因為男友在杭州讀書工作，所以她選擇了守住這段感情。至于北京，是有時間限制的體驗，隨時可以結束。

張東耀的“換臺”還是挺快的。在北京租房還沒清的時候，她提著行李箱南下面試，就像兩年前匆匆北上一樣。

“我舍不得離開北京，但它不能是我的一切。如果我把自己囚禁在北京，我可能會失去一些其他美好的東西?！睂τ趶垨|耀來說，杭州是和北京沒有區別的平等選項。命運送來了這座城市，為什么我們不能再去追尋自己的夢想？

攻:杭州有“浪上嘗試”，相信以后不會輸給上海。

順利通過四輪面試后，8月底，俞越將告別上海的家人，只身前往杭州，解鎖未知世界。

“我對前雇主最難忘的是職場關系。老板對我很好，要升職了。但是沒辦法，這樣的家族企業，天花板很明顯，跟杭州新互聯網公司沒法比?！弊層嵩揭馔獾氖?，在他申請辭職的時候，老板完全明白，他這輩子特別寶貴的機會很少。

“去杭州的決定沉沒成本很高。做選擇的時候要放棄很多，比如以前經營的強人脈，之前的投資?，F在到了杭州，我就從頭再來?！痹讷@得家人的支持后，俞越決定遵從一種直覺。

搬到杭州后，霍遷和愛人加入了同一個家電公司?！拔以诒本r的生存和通勤壓力，現在已經不需要考慮了。我們可以享受工作本身的樂趣?！?/p>

霍倩記得，剛到公司所在的電商園區時，感覺“好偏僻”，周圍都是村里的農田。結果站在門口，進進出出的都是豪車。后來她聽說很多“阿里系”的網絡名人店主也隱居在附近。

“我們老板是1986年出生的，有25歲的，也有29歲的中高層。員工都很年輕，最年輕的是95后，大家都很有激情和活力。以前在北京，同事們只是很認真地談工作；在杭州的時候，群里同事聊天，掏出表情包，很可愛很新潮，天天像‘打架圖’！”從事互聯網行業，杭州給霍遷帶來了濃郁的青春氣息。曾經，她和同事習慣穿高跟鞋和職業襯衫上班；現在在杭州，穿上休閑平底鞋，文化衫。

杭州帶領一群年輕人走向理想職業的下一站。

葉正，浙江金華人，在上海度過了他的大學和研究生時光。今年畢業季，葉正拒絕了上海企業的邀約，簽約了杭州一家國企。

“單位領導也很好奇，問我為什么來杭州？”為了葉正的畢業，這個家庭舉行了五次家庭會議。父母擔心上海生活負擔重，每天通勤時間長。葉正一直覺得虧欠他的父母。還不如去一個離他老家近，經濟壓力小的城市。那么杭州自然是最好的選擇。

剛來的時候，葉正覺得，雖然杭州的工作機會沒有上海多，暫時容納不下她古怪奇特的愛好，但杭州的未來可期。

葉正很快適應了杭州的城市節奏?！吧钪械囊恍┘毠澴屇阋庾R到這里的不同。路上有車，西湖附近有公共直飲機。最獨特的是用支付寶坐公交，簡直是浪上的嘗試！”

葉正贊賞這座城市對人才的重視。根據《杭州市新引進高學歷畢業生生活補助實施辦法》，只要畢業日期在2016年11月2日(含)以后，畢業后一年內，研究生每人可獲得2萬元補助，博士生每人可獲得3萬元補助。

“我總是拿杭州和美國的加州做比較。加州認同‘草根文化’，杭州也有類似的氣質。作為互聯網經濟的新興城市，創業氛圍非常濃厚?！痹谌~正眼里，這座城市現在看起來就像10年前的上海。

最近臨安“撤市設區”，杭州市區面積大大擴大。輿論場甚至猜測杭州將進軍一線城市。

葉正樂觀地判斷，杭州的城市發展吸收了京滬的先進經驗，建立了巨大的互聯網產業平臺。同時，借助G20峰會和2022年亞運會，杭州的國際地位和知名度將與日俱增，未來不會輸給上海。

歸屬地:杭州在崛起，我肯定不吃虧。

霍倩夫婦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兩居室，90平米，裝修精美，家具齊全，房租才3000出頭。到去年年底，他們已經在杭州買了房子。

葉正入職后，單位安排他和同事合住一套兩居室。周末下午，葉正會在小區門口坐車，不到20分鐘就到了浙江圖書館。

杭州已逐漸呈現出長期基地的面貌。最近，葉正和他的父母打算盡快買房子?！艾F在不買，以后還會漲價?！?/p>

杭州“土著”女孩馮蒼，自稱“放棄全世界，回家”。先是去了英國和美國讀雙碩士?；貒舐氁徽?，她穿梭于杭州和上海之間。

“杭州是我的家，是我成長的地方，而不僅僅是一座城市。這個名字比其他任何城市都更有分量。這種歸屬感是不可替代的?！瘪T滄倉坦言。

馮滄倉每次坐高鐵去上海，都是出站換乘地鐵線排很長的隊，然后在晚高峰趕回家，車廂總是很擠。一想到回杭州，我的人生幸福感會更高！馮滄倉說，有一天她從上海采訪回來，正好趕上G20峰會?！暗谝淮伟l現滬杭高鐵票售罄，我就意識到這是大事！我看了一秒整場文藝晚會。當時我特別自豪。杭州就像一個大城市?！?/p>

《穿越世界》馮滄倉簽約杭州某企業。偶爾去上海出差，走進地鐵站，她和同事調侃:“總覺得哪里不對勁！哦，為什么支付寶在上海還沒有普及？”

相比本地人，外地人的歸屬感往往寄托在對群體的正面認知上。

“來杭州，正好能感受到這個城市的上升期，肯定不會吃虧?！睂τ诤贾荨靶陆痢钡膫€人進步空間，張東耀的語氣是肯定的。

正式搬到杭州的第一個周末，張東耀就去參加了“淘寶造物節”?？吹揭粋€城市因為一家公司而發生的巨大變化，她非常感動。相信會有更多的年輕人喜歡杭州的新潮氣質。

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沈杰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