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影《長安三萬里》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映?！遍L安”代表了李白、高適等人心目中的“理想之地”，“三萬里”則是他們與理想之間的距離。

　　在現實生活中，當他意識到自己與理想之間的距離，也可能是“三萬里”時，58同城CEO姚勁波焦慮了。

　　2023年7月下旬，在58同城業務發展不盡如人意的背景下，姚勁波給全體員工寫了一封內部信，提出了六點要求，每一點都一針見血:告別鍋，業務負責人要像CEO一樣；準備過冬三年；看有沒有人買單，以此決定去留；不良業務要承包，該關停并轉的要關停并轉；如果業務在年內不能盈利，就100%砍掉...

　　“不能形成閉環邏輯的企業會有危險?！狈康禺a及互聯網研究院院長向回答了“城市邊界”和“58同城哪些業務會被砍掉”的問題。

　　同城主要有四條產品線:房產、招聘、汽車、本地服務。盡管姚勁波試圖將這些業務做成閉環狀態，但從目前取得的成績來看，姚勁波離目標還有很大距離。事實上，如果不是姚勁波的內部信，恐怕很多人都不會再關注58同城這個曾經的分類信息行業老大了。

　　這家曾經很風光，但有時被外界貼上“騙子集散地”標簽的公司，其實早在去年9月和今年5月就開始裁員了。

　　作為58同城的第一批用戶，新美樂股份公司懷念10多年前的58同城。

　　當時無論是找工作，租房，還是二手房買賣，他都用了58同城。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，他發現雖然上面掛著很多大公司，他打電話進去問了問，但是這些公司根本不招人。給一家公司發簡歷后，賣保險的一直打電話。至于買房的信息，“已經下架一年了，不斷有人打電話來問房子的事?！币慌?，新美樂股份公司卸載了58同城?！熬彤斶@個網站‘死了’吧?！?/p>

　　幾年前，商人孫瑤總是使用58同城，但她后來說她負擔不起?！耙粋€客戶需要通過58同城向平臺支付4000多元，很多時候我們單筆交易只賺2000元?！睂O瑤談到了“城市邊界”。

　　對于58同城的很多用戶來說，“被騙”是他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?！白鰤粢矝]想到在58同城找工作會被騙幾十萬元?！币晃痪W友留言說。

　　各種奇葩的例子近年來越來越多，以至于外界給58同城貼上了“騙子集散地”的標簽。2022年，柬埔寨“血奴”事件讓58同城更是飽受譴責。

　　“它變成了一個無聊的網站?！毙旅罉饭煞莨颈静幌脒@樣評價58同城，但他的所見所聞所經歷，讓他不得不感嘆。

　　▲(2022年，58同城，北京。來源/視覺中國)

　　為什么58同城會落到今天這一步？這還得從58同城的商業模式說起。眾所周知，58同城是一家信息分類網站，主要依靠收取會員費和廣告費實現盈利，主要由商家付費。用戶在58同城的平臺上發布需求信息。但問題是，“商家發布信息的有效性和真實性很難判斷，58同城也很難對商家進行嚴格管控，平臺存在很多漏洞?！币晃恢槿烁嬖V《市界》。

　　即使平臺想核實用戶發來信息的真實性，也會面臨很多麻煩。以汽車為例，平臺要驗證用戶發來信息的真實性，需要讓線下專業服務人員聯系發布用戶，上門檢查車輛是否真實，是否存在改裝、泡水、事故等重大問題。

　　早期的58同城在優化和信息審核上是認真嚴謹的。姚勁波多年前曾在一個節目上透露，“我們現在有1000多人直接和間接投入反欺詐?！?/p>

　　但是，58同城的分類信息概念是PC互聯網時代的產物。隨著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，這種商業模式已經不符合現在的應用場景:很少有人去分類信息網站，看不起一級?！癟ik Tok等短視頻的興起，進一步分散了信息渠道，導致分類信息的商業模式變弱?！表棇χv了“城界”的事。在同城流量趨弱、業績面臨挑戰的殘酷現實下，“在道德和公司生存的選擇上，天平會偏向哪一邊，很難說?！?/p>

　　比如它的流量會向付費商家傾斜，免費商家獲客的空間越來越窄。例如，它在業務收入和最終監管成本之間選擇績效?！笆聦嵣?，從成立之初，58同城就是一家以銷售為主的公司?！蓖乔皢T工王曉告訴《城市邊界》。這一點可以用公開數據來證明:2013年上市前后，58同城員工5000人，銷售人員近4000人。

　　在王曉看來，一個公司如果考慮到流量的變現，自然會變成這樣?！耙习逋ㄟ^的很積極，策劃的也很好。但58本質上是一個銷售公司。如果完全由上面來規劃，銷售是達不到的?！蓖鯐詫Α俺鞘羞吔纭惫┱J不諱。他是這樣描述自己58年的同城生活的:“斷斷續續的自滿，堅持，又站起來”。王曉之所以這么說，是因為“58同城出了問題會檢討，但看到業績下滑就視而不見了?！蓖鯐越忉尩?。

　　甚至，為了讓客戶盡快續費，“有些工作人員會惡意消耗客戶的余額?！彼^惡意消費平衡，就是制造虛假點擊，或者將客戶的信息匹配到其他條目，有人點擊就會扣錢?！翱头€會對客戶消費進行考核，讓客戶消費后續費，所以客戶消費速度驚人。有時候偷偷改了設置，客戶沒用也不知道。但客戶可以看到，沒有人在看著他們的錢，或者沒有人聯系他們?！蓖鯐哉f。

　　孫瑤認為這就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。她向“城市圈”回憶，當時她收了8000多塊錢精準推廣，但是每天扣完錢，一般都沒有電話。有時候即使有人打電話，“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人，跟我的事沒關系?！睂O瑤談到了“城市邊界”。

　　不僅孫瑤人疲憊不堪，一些在58同城工作過的人也是如此。

　　據天津總部前員工尚笑介紹，雖然58同城有五險一金，每個月交200元、50元后，可以住公司提供的宿舍，坐公交車上下班，但“工資不高，每天都在打電話”小商人告訴“城界”。

　　“我每天講7200秒?！?8同城天津總部前員工松子告訴《市界》，她負責審核二手房房東的信息。松子說，他們打電話的時長不僅有要求，而且每次電話接通后，要與對方通話30秒或以上，才算有效通話?，F實往往是殘酷的。松子一般打幾十個電話才有一個有效?！盎旧厦刻煲蛉陌賯€電話才有一百個有用的電話?！?/p>

　　剛開始的時候，松子可以偷點懶。因為，在30秒的有效通話中，有些話是可以自由發揮的。但在松子離開的那個月，“公司增加了一項質量檢查?！币簿褪钦f松子的電話錄音會被質檢部門的人再聽一遍?！澳惚仨氉裱暾难葜v。不然月底扣你錢?？鄣亩嗔?，就扣你工資?！?/p>

　　那段時間，松子幾乎每天都在哭，晚上還會夢到他們在通電話。白天一聽到電話，松子就緊張害怕?！爱敃r我很無奈，不想再打了。如果我再打電話，我會死的?！苯Y果松子從58同城走了?！翱头忞x職率高，只適合短期工作?！?img src="https://cimg.kuadu.com/2023/10/10/1696896444715406.jpeg@f_auto?token=af8c863aab63c01cc905fb0b68e0406b" width="640" class="_1g4Ex _1i_Oe" data-md5="ab27f09d46899f522453037a92670273"/>

　　▲(2015年，58同城天津總部。來源/視覺中國)

　　王曉于2022年初離開了天津總部。他看到的是58同城的內部管理問題?！靶F體文化嚴重?！痹谕鯐钥磥?，有能力沒用，賺錢的好事都是主管分配給直系的。除了管理層，大家都是一線干電池?！拔乙彩歉呻姵??！蓖鯐詰嵟馗嬖V“城市邊界”。所謂“一線干電池”，被王曉解讀為“可替代性強的一線員工。用完了就不值錢了，直接換掉?！?/p>

　　“姚老板()的三觀很正，想的很好，規劃的很好。王曉再次向“城市邊界”強調，“但也有副總裁、董事、經理和監事，以及其他部門的運作?！?。經過層層傳達，就會變味?！巴鯐赃€在58同城工作的時候，58同城有4個總公司，28個分公司，公司有4萬多人?！边@個卷，管理不能扁平化。"

　　據說，在58同城的管理上，姚勁波是放權的。他更擔心的，恐怕是58同城的資本層面。然而，在過去的幾年里，姚勁波沒有抓住兩個重要的資本機會。一個是58同城從美國退市后，“沒有迅速處理好資金事項，重新在港股或a股上市?！表棇φf:

　　一個是安居客的上市。58同城分拆安居客后，并沒有在最好的時機推動安居客上市。在向看來，殼上市后，股價如火如荼的窗口期是一個絕佳的機會?！斑@不僅僅是老姚的問題。據說他們用錯了承銷商?！痹谡劦桨簿涌蜕鲜惺〉脑驎r，向向《城市圈》坦承。

　　“如果上市公司有兩個平臺，意味著58同城探索未來的變革和創新有了更多的可能性?！碑斘蚁蛱崞疬@件事時，遺憾地說:

　　但這并不意味著58同城沒有優勢。目前，除了姚勁波豐富的產業和投資經驗，58同城在經歷了PC和移動互聯網技術的洗禮后，也積累了大量的技術人才。更重要的是，雖然58同城目前業績承壓，但資金實力依然不錯。早期，58同城獲得了軟銀賽峰、DCM等機構的多輪風險投資。

　　2020年，58同城與量子布魯姆集團有限公司(Quantum Bloom Group Ltd .)簽署合并協議，根據協議，買方投資財團將以每股普通股28美元的價格收購58同城所有已發行股份，預計交易總額為87億美元(約合617億元人民幣)，為58同城提供強大的資金支持。

　　柳傳志和馬云稱贊姚勁波的商業天賦，說他是天生的企業家。"他的商業運作方式很獨特."馬云評價道。姚勁波曾評論說他是“一個保守的激進分子”。他說他富有冒險精神，愿意嘗試?！拔也幌矚g在一個位置上工作太久。我喜歡嘗試多重角色?！?/p>

　　就像這樣，面對紛亂不安的時代變遷，姚勁波并沒有躺平，他確實在嘗試更多的可能性，至少從資本層面來說是這樣的。2015年以來，58同城利用平臺優勢，收購公司，進入多個垂直領域。當然，這不僅包括58同城，占據主導地位的房產和招聘業務，還包括汽車、二手交易、教育、金融、寵物等賽道?？梢哉f，58同城幾乎在分類信息涉及的所有細分市場都建立了自己的服務品牌。

　　有樓盤的居民，同城物流的快狗打車，ChinaHR.com的招聘，天鵝的上門服務，二手交易平臺，代駕的e代駕。但58同城孵化了這么多商家，“只能說是有余而力不足?！鄙鲜鰳I內人士這樣評價“市界”。比如安居客被競爭對手貝殼系無情碾壓，快狗打車市場份額遠不及行業老大，還不如閑魚，e代駕不如滴滴。ChinaHR.com依次被多家招聘網站超越...

　　▲(58同城CEO姚勁波參加節目《你就是我》。來源/視覺中國)

　　有人說，估計連姚勁波都搞不清楚。為什么58同城分拆計劃最后變成了一堆沒有競爭力的第二第三產業？正是因為這些資本運作，讓外界更清楚地看到，近年來，58的財務表現，雖然營收增長的表現亮眼，但剔除業務拆分和并購的投資收益，實際上其主營收入業務、會員收入和在線推廣收入增長均呈下滑趨勢，經營業績持續承壓。

　　更令人擔憂的是，這幾年很多企業日子都不好過，58同城也不例外。所以，姚勁波急了。以至于承諾“不裁員”的58同城分別在2022年9月和2023年5月開始了兩輪裁員。而且，今年7月下旬，姚勁波寫了一封公開信，信中寫道“如果年內業務不能盈利，將100%裁掉”，在業內引起軒然大波。

　　“58同城要向產業互聯網轉型，每個品類都會有盡可能接近的行業壁壘?！表棇χv了“城界”的事。事實上，姚勁波正在這么做。

　　以房地產板塊為例。2020年，姚勁波在武漢成立合資公司“和合致遠”公司，表示將打造房地產全產業鏈綜合服務平臺。從商業模式來看，“和諧致遠”相當于一個從中心城市起家的“迷你版”柯控股公司。不僅吸引經紀公司入駐，還成立了完全自營的加盟經紀人。

　　《城界》從一位接近58同城的內部人士處了解到，今年以來，58同城已經整合了幾個大塊的房產資源?！昂呛侵逻h”升級為“安居客N+”。安居客N+是經紀聯盟的平臺，“安佳佳”、“諾佳”都是安居客旗下的經紀品牌。杭州成為首個三合一城市(58愛房，58安家，58落戶)。

　　“58同城已經在全國17個城市開展了線下門店的加盟業務。加盟店后期的店面租金和人力成本不需要總部控制成本?！鄙鲜鰳I內人士對《城市圈》表示，“通過安裝安佳佳、諾佳等經紀品牌來吸引經紀公司入駐，進而構建自己的經紀團隊體系。你可以把加盟店理解為主樓的基礎。前期不僅贈送了部分端口的使用權，還給了各個店鋪一些補貼。各個城市的標準不一樣，從7萬到10萬元不等?！?/p>

　　“其實就像德佑一樣，新房、二手房、租賃業務都做?！钡?，“不像有些公司，主要收入來自平臺業績和傭金。58同城的房產業務并不依賴加盟店簽訂的平臺傭金。其主要利潤來源是居民端口費、新房廣告費、新房渠道業務傭金?！鄙鲜鲋槿耸扛嬖V《市界》。

　　姚勁波也很清楚，沒有好的故事，就沒有資格?！冻墙纭窂纳鲜鲋槿耸刻幜私獾?，未來58同城仍有很大概率，只會用安居客這個品牌單獨上市。門店的中介費和新房的提成，正是安居客的平臺?！斑@樣一來，業績一下子就沖上去了，資本也能講故事了?！敝槿耸空f。

　　很多年前就有人一直在給58同城倒數:沒有商業模式你能堅持幾個月？姚勁波后來回應說，他有時特別惱火。他打開一份報紙或者一個網站，看到的標題是“58同城還能撐多久？”。他說一開始會失眠?？傁虢心莻€網站刪除。后來，我就習慣了。

　　多年后的今天，這種疑惑仍未消散。在回答“如何堅持”時，姚勁波曾說，“我不認為我在堅持，沒有退路。我必須把事情做好?！钡峙乱挪ㄍ?，他曾經在一個節目中被主持人問到，“如果讓你制定一部法律，你想制定什么？”姚直言，“所有的騙子都判死刑?！币挪ㄟ€記得他對騙子的怨恨嗎？

　　(新美樂股份公司、孫瑤、王曉、尚笑和宋子均為化名。)

　　作者|陶婷

　　編輯|孫春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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